无论是在经济上，还是在文化上，汽车城底特律都曾经是美国人的骄傲。

然而，它未能成功应对汽车工业衰退的挑战，未能创造新的就业机会，再加上其高福利模式和糟糕的公共服务，今天的底特律已经沦为“鬼城”。

FT商学院为你解答汽车城破产的故事和启示。

这座地处五大湖美加边境上的城市，位置优越，交通便利。图中右下方的温莎市是加拿大安大略省的一部分。

它是1701年由法国探险家安托万·德拉莫特·凯迪拉克(Antoine de la Mothe Cadillac)建立的。法语的Détroit，就是海峡的意思。

底特律的NBA球队就被命名为“活塞”，充分体现了汽车城的特色。

远处的通用汽车(GM)总部大厦仍在提醒着人们，这里一度是多么的辉煌，而近处废弃的房屋和街区则与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通用、福特、克莱斯勒三大汽车公司的总部都在底特律。2008年金融危机时，三巨头的总裁曾经亲自开车前往华盛顿向政府要钱。

在联邦政府和加拿大政府的支持下，它们被救活了，但是今天，它们的工厂基本都开在其他州和外国。T型车的辉煌早已不复存在了。

“不， 我不介意去工作，但我介意去死”，这是底特律著名的蓝调歌手Joe Lee Carter在1965年的一首歌。

歌里展示了这座工业城欣欣向荣的繁忙景象。Carter当时也在福特公司的Rouge车生产线上工作。

讽刺的是，对今天的市民来说，即使不介意去工作，也没什么工作机会了，而死亡的机会倒是有不少。底特律是美国犯罪率、凶杀率最高的城市之一。

走向破产，使得底特律可能成为最著名的城市衰败的案例了。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底特律的财务问题已经发酵了几十年了，一直未能得到解决。

首先，支柱产业汽车业在世纪之交就开始迅速衰落了。 因此，失业率也一直远高于全美平均水平。底特律未能像其他一些老工业城一样成功实现经济转型，创造新的就业岗位。

曾经像潮水一样来到这座城市工作的人们，现在在退潮一样逃离这里。美国统计局的数据显示，底特律是美国第一个人口曾超过100万，但又退回到100万以下的城市。 结果是，接近四分之一的房产都被废弃——没人愿意接手，房主宁可把房子白扔白送也要搬走。

犯罪率高企也是房产价值跌到白菜价的原因，底特律和邻居弗林特市(Flint)是全美谋杀率最高的两个城市。

可谓是孔子所说的“危邦不入，乱邦不居”的现代版。

留在城市里的，多是些老弱病残，单亲家庭，未婚人士等。已婚家庭数还不到四分之一。

种族构成上，是压倒性的黑人为主。

底特律的市政沦为“吃饭财政”，政府雇员的薪水和福利支出吞掉了几乎4/5的预算。 别忘了剩下的部分，还有沉重的债务本息支出。今天，市区道路上40%的路灯是坏掉的，也就不难理解了。

发展到今天，政府连工资和养老金也发不出来了。

正如撒切尔夫人的一句名言：The problem with socialism, is that you eventually run out of other people's money.

最大的单项支出是警察和消防服务，底特律的火灾显然是太多了——消防局每年接到3万个火警报警，相当于一年之内1/24的市民都遇到了火灾。

有些搬走的市民并未走远，底特律周围的郊区市镇还是颇为富裕的——这是典型的“甜面圈效应”Doughnut Effect.

也许最极端的例子就是底特律西北部的奥克兰县Bloomfield Hills镇了，那里的人均收入是密歇根州全州最高的。 显然，从底特律搬走的中产阶级和商界精英造就了这种差距，而这种差距又使得底特律人口不断流失。

因此，要把自己拖离财政泥潭，底特律必须想办法吸引中产阶级和商业回来。 孔子在《季氏将伐颛臾》中说过：“远人不服，则修文德以来之。既来之，则安之。”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而巨额的债务和赤字必然要对公共服务支出进行削减，那这个任务就更加艰巨了。

今年3月，失意的共和党总统候选人米特·罗姆尼曾经被看好出任底特律的“危机专员”。 一来罗姆尼在投资公司和盐湖城冬奥会组委会工作时展示了超强的危机处理能力和财务整顿能力；二来密歇根是他的家乡州，父亲还担任过州长，他了解本州的情况。

但施耐德(Rick Snyder)州长最终邀请了黑人破产律师Kevin Orr，很显然，州长担心这个“全国最支持民主党的城市”不会信任和支持共和党总统候选人。另外，罗姆尼在2008年反对联邦政府注资汽车业。

FT在社论Detroit’s bleeding一文中，提到了70年代，密歇根的邻居州印第安纳州印第安纳波利斯市的Unigov计划。当时的印第安纳波利斯市也面临大量中产阶级迁出市区定居郊区，导致市政税收锐减的问题，它们组建的县市合并政府解决了这个问题。

这篇社论：Detroit’s bleeding/罗姆尼拯救汽车城？

7月18日，施耐德州长批准了奥尔提交的破产申请，表示底特律已经无法收取足够的税收来满足各项义务，目前只有通过申请破产来避免局势进一步恶化。

事情还没完，市政的债务违约和偿债细节还有很多法律问题，而如何在破产后重建健康的市政，乃至复兴底特律的经济，汽车城人还有非常远的路要走。

地方财政的破产在美国不是什么新鲜事，2008年金融危机后就有不少市县申请了破产。

在市场经济环境下，政府要搞公共服务或公共工程，常常需要借钱，而融资能力和融资成本是由市场决定的。 各大债券评级公司都会给市政债(municipal bond)进行评级。显然，市政运作良好的、财务负责的城市，可以以低成本融资。

而频繁被亮黄牌的地方政府，就很难借到钱，或者借钱成本极高。当然，也许有些追求高风险和高回报的投资者愿意购买底特律这种城市的债券，但是，"Buyer Beware"，要承担风险。

因此，在客观上，财政破产制度，是一种鼓励先进，惩罚后进的制度。

美国的地方自治制度(local self-governing)，要求各地对本地的财政负责，这保证了一个地方的破产不会牵连到别的地区。

遇到困难的市政府，可以向州甚至向联邦申请援助，但就必须拱手交出财政自主权，接受债主开出的重组、紧缩和改革等苦药。 得到一个重组和重生的机会。40年前，纽约市就经历了这么一遭。

这是不是让人想到今天发生在欧洲的事情？